氤氲雾中花
镜中水月
凉风,细雨
皆是我的心事

草坪上的灯

漆黑的夜晚,有许荒凉,我又走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。在雅乐轩酒店后方的街,杳然无人,我感受着夜的黑,吹着冷的风。因今晚暗黑诡诡,风凉的气氛不禁让我哆嗦起来,所以我依偎在一盏灯上,我发现那是一盏在草坪上的灯,那种感觉便是我就吐露了心声,我对着灯说:“曾经大学时我也喜欢着一个女孩,她像你一样发着淡淡幽光。”

灯似乎能体会我的忧伤,黯淡了下来。

 

然后我又说:“光只有在黑暗中才特别美丽,那个女孩也是如此,当没有人陪着她,她感孤独而忧郁,眼神微微落魄,所呈现的女孩纯清之美是最无瑕缺的。但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,也意识到,若靠近她表达微笑,她的美也随着消散。所以,每次晚后黄昏,我在她必经过的东四路跟随着她,在坡底拐角处与她相遇而不与之过问招呼。”

 

那盏灯似乎真的在听我诉说,这时又暗了几分。

 

但我已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之中,夜虽黑,我却已没有那么冷颤。我接着说:“有一天黄昏,她没走东四路,而是背着一个黑色小双肩包去了反方向的中心湖,独个儿坐在湖边的草坪上,而我伏在两丈半外的大叶榕树下,偷看着她抑郁的眼睛。她眼睛环顾四周,似在寻找什么,当她视线扫射到我附近,我立马缩身,不知她是否发现了我。但四下无人,不一会儿,她霍然起身,疾而走向我右侧的小林里,打开她的小黑色书包,好似是用书包碰打青石小径两旁的树,也好似是用书包去采摘树叶或收集琐碎零散的什么东西,反正就是手法轻轻盈盈,走路姿态婀娜柔润,也是不一会儿,便环着草坪走了个小圈,而又回到刚才坐着的草坪的那个位置,将开口的书包放于地上,自己倚草而坐。刚才她往哪里走,我便踱步紧随其后,等回到原点,我才醒悟,这里除了我与她,别无他人,原来她目视四方,只是确定有无他人,而眼神抑郁,只是等我的出现。真是痴心起来脑子一片模糊,让美人等待若久。而就在我惊觉与自责的那时,她的黑色书包突然亮了起来,探头一望,上百只萤火虫在书包中与书包上方盘旋而飞却不逃走,点点荧光汇在一起,而成光柱,照亮了我的心,也坦明了她的心思。原来她环绕草坪走一小圈是为了收集萤火虫,原来她有办法可以让不想发光的萤火虫温驯地发光,而我很清楚,此浪漫时刻,正是我出场给她拥抱,吻她以唇的最好时机。但两手空空,无以礼物,未免有点唐突佳人,情急之下,竟瞄到左手下后方有生长着红色的琴叶珊瑚,已想好献花而插于她发丝上,再怀抱,再深吻。在我弯腰摘花瞬间,已幻想了她见到我时的三种嫣然笑容,当立身抬头,却发现她人已不见,她的书包也不见了。只余一群萤火虫满天飞,壮观而美丽,我却看不到她的笑容。”

 

此时,草坪上的灯似乎像不发光的萤火虫突然发光一样,明亮了许多,比一开始还要亮。

 

光一旦亮了,黑暗也会特别明显。

 

也在此时,我遽然看到灯照亮的草坪里明显有个影子,‘发丝柔长,骨瘦而纤美,身姿娉婷,萍萍似水’,没错,便是我日思夜想的那个女孩,此间我已不对黑夜有任何害怕,起身,张手,将她搂在怀里。

 

起初风有点凉,现在变得又大又冷。但我与她两目相对,已无视一切。她那抑郁的眼神,在我的怀抱之下,慢慢溶解,化成甜蜜的微笑,在雪白的脸颊上,一展娇媚。我本欲亲吻她的头额,却被她的发丝挡住了。因为此时,风更大了,不但吹乱了她的头发,还压得草坪上的草折腰欲倒。

 

我不冷,但毕竟她是个女孩子。

 

“来,我带你去酒店”,我一手搂着她,一手指着雅乐轩酒店。

 

在即将起步动身时,我还是不禁问了她:“你住在哪里?”。

 

她突然立定了身子,凝视着我,那甜蜜的微笑又转化为抑郁的眼神,虽然眼眶有许黑眼圈,但我一直能欣赏,那是一种深邃的美。

 

她说:“既然那么喜欢我,何必又要问我住在哪里?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吗?”

 

对于女孩子的无理取闹,那是她喜欢你的表现,对于这种略微尴尬的情况,不说话,就是最好的道歉,于是我决定背着她去酒店。

 

所以我就放开搂着她的左手,蹲身弓腰,屈膝单跪,背向着她:“是我错啦,来吧,上我的背,相对于我的怀,它是另一种让你安心的温暖。”

 

“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吗?”虽是责问,声线却温婉,很明显,是让我主动去背着她。

 

我便去反手将她抱到背上。

 

却搂了个空。

 

急忙转身,她已不见!

 

我身子哆哆嗦嗦了起来,却不是因为风很大,很冷。

 

而是因为现在四周沉寂无人,只留着那句问话,在我心中,回回荡荡。

 

‘“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吗?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吗?难道你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吗…”

 

好似弦外有音:“既然相遇一刻那么美,何必又要问你我来自哪里,既然那么喜欢我,何必又在乎我住在哪里。”

 

“你究竟住在哪里?住在哪里?”

 

“不就是住在我心里嘛!”哎,突然醒悟,却为时已晚,无奈之下,只好离开。

 

在我转身欲去的那一刻,却发现草坪上的灯,所发出的光,突然分解,化成一群萤火虫,满天飞。

 

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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